苏小满的指甲深深陷进花盆裂缝里,苔藓混着碎陶片扎进指缝。
男人袖口折射的太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监控画面里自己撅着***扒拉花架的模样实在滑稽。
"这盆HYBRID-3三天前失窃。
"男人用两根手指捏着湿巾擦领带夹,沾着奶茶渍的珍珠"啪嗒"掉在青石板上,"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您这碰瓷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苏小满突然踮脚凑近他领口,男人猝不及防后退半步撞翻泡沫箱。
她趁机扯开向日葵耷拉的叶片:"哪个实验室培育的宝贝能蔫成这样?
您看这叶脉发黑程度,明显是王大娘家用洗菜水浇的!
"围观人群发出窸窣笑声。
卖君子兰的老头突然剧烈咳嗽,竹编躺椅发出吱呀声响。
苏小满感觉后颈汗毛竖了起来,男人西装前襟残留的雪松香混着奶茶甜腻味钻进鼻腔。
"精确到毫秒的监控记录需要看吗?
"男人滑动手机时腕表发出轻响,放大的画面里,向日葵根部蓝标签闪过荧光。
苏小满突然想起今早砍价时,王大娘确实往花盆底塞了什么东西。
蝉鸣声突然刺耳。
苏小满抱着花盆旋身后撤,男人伸手拦截的动作带起气流。
奶茶杯翻倒的瞬间,她瞥见对方小指上的月牙疤像道陈年裂缝。
"小心!
"褐色液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苏小满本能护住花盆转身,听到液体泼溅在布料上的闷响。
男人僵在原地,奶茶顺着高定西装下摆滴落,珍珠粘在银色袖扣上晃晃悠悠。
围观大妈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那片污渍。
苏小满倒退两步踩到凤尾菊残枝,花盆底漏出的黑土在裙摆蹭出长痕。
男人摘眼镜的动作像是按下暂停键,蝉鸣、叫卖声和快门声突然陷入真空。
"现在人赃并获。
"湿巾包装撕开的刺啦声打破寂静,男人擦拭袖口的频率越来越快,"保卫处正在..."苏小满突然抓住他手腕。
男人腕骨硌得她掌心发疼,实验室冷光灯下培育的指甲薄而透明,此刻却沾着泥土贴在他突起的青色血管上。
"您西装里衬有向日葵花瓣。
"她声音发颤,指尖悬在他后颈三厘米处。
男人喉结滚动带起布料褶皱,那片干枯的淡黄色嵌在藏蓝领口,像截生锈的别针。
花市广播突然开始播放闭市通知。
男人摸后颈的动作慢了半拍,苏小满抱着花盆钻过两个泡沫箱。
腐殖土从盆底裂缝簌簌掉落,沿途留下断续黑点。
"站住!
"皮鞋踩碎凤尾菊的脆响紧跟上来。
苏小满拐进堆满空花架的窄巷,男人扯松领带的喘息声近在咫尺。
她突然急刹转身,花盆擦着他耳侧砸在砖墙上。
男人偏头躲闪时金丝眼镜滑落,苏小满趁机扑向地上的蓝标签。
指甲碰到塑料膜的瞬间,后领突然被人揪住。
薄荷味湿巾擦过她耳垂,男人呼吸喷在头顶:"这是重要物证。
""物证个鬼!
"苏小满反手把标签拍在他胸口,"这上面印的是王大娘花卉批发市场!
"汗湿的塑料膜粘在男人湿透的衬衫上,模糊的防伪码在阳光下泛红。
蝉鸣声突然拔高。
男人捏着标签的指节发白,苏小满趁机踹翻旁边空花架。
竹竿噼里啪啦砸下来时,她听到西装布料撕裂的声响,还有声压抑的"该死"。
竹竿雨点般砸在青石板上,陆知远抬手护头时,西装后摆勾住了生锈铁钉。
苏小满听到布料撕裂声,回头看见男人侧腰露出半截衬衫,冷白皮肤上横着道暗红抓痕。
"看路!
"卖鱼腥草的阿婆突然掀翻塑料盆。
苏小满踉跄着踩进滑腻腻的水藻堆,花盆脱手飞向水产摊。
陆知远扑救的动作像道黑色闪电,指尖堪堪擦过盆沿时,整排泡沫箱轰然倒塌。
冰碴子混着鱼鳞溅到睫毛上,苏小满抹了把脸,发现陆知远正单膝跪在碎冰堆里。
男人左手死死护着花盆,右手撑地时小指疤痕压进冰渣,血珠渗进青石板缝隙。
"实验室编号HYBRID-3。
"他喘着气举起花盆,底部烫金编号在冰水冲刷下泛着冷光,"现在信了?
"苏小满盯着他浸透的裤腿,深灰布料正以肉眼可见速度结冰。
卖观赏鱼的老板举着漏网冲过来:"我的金龙鱼!
"人群骚动中,陆知远突然闷哼一声。
苏小满看到他西装后腰渗出暗色水渍——不是冰水,是顺着脊椎蜿蜒的血迹。
方才勾住西装的铁钉,此刻正深深扎在他手掌边缘。
"您...要不要先止血?
"苏小满声音发虚。
男人却把花盆塞回她怀里,染血的手掏出振动的手机:"定位发过去了,立刻派车来接实验样本。
"警笛声混着鱼市增氧泵的嗡鸣刺破耳膜。
陆知远起身时晃了晃,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泛红的眼尾:"现在跟我去派..."话没说完,苏小满突然抓起旁边的鱿鱼桶。
冰水兜头浇下的瞬间,陆知远本能闭眼,后颈那片向日葵花瓣被冲落在地。
苏小满抱起花盆冲进卸货通道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夕阳把集装箱影子拉得老长。
苏小满缩在轮胎堆里数花盆裂缝,HYBRID-3标签背面渗出的红渍己经干涸成褐色。
手机突然震起来,陌生号码发来彩信——陆知远躺在担架上的照片,苍白的指尖还攥着半片向日葵叶子。
"实验样本若死亡,赔偿金翻倍。
"新消息弹窗惊得她手抖,花盆又掉了几块陶片。
远处传来铲冰车的轰鸣,苏小满突然发现花盆里的腐殖土在微微蠕动。
扒开板结的土块,半截蓝色标签紧贴着发黑的根须。
王大娘批发市场的防伪码旁边,赫然印着"陆氏生物工程"的钢印。
苏小满用指甲刮开涂层,保质期显示三年前——正是陆知远母亲去世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