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市的冬天总是湿冷得钻心，陆昭缩在羽绒服里，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头疼的像要炸开。
2025年12月，互联网公司的办公室里，空调暖气开得再足也挡不住加班的疲惫。
陈昊那小子又在会议上抢了他的风头，拿他改了三天的提案邀功，领导还拍着陈昊的肩膀说：“小陈有锐气，学着点！”
陆昭攥紧鼠标，喉咙里堵着一口气，想摔键盘但又忍住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颜溪月发来的：“陆班长，晚上请吃饭别忘了！
别放我鸽子啊~”后面还跟了个Q版猫娘的表情包。
陆昭盯着那猫娘，嘴角不自觉扯了下，想起昨晚在栖湖边的夜市，她剥地瓜烫的嘶嘶叫的样子，像极了高中的她。
他回了句：“没忘，六点，地铁站见。”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却闪过林海市的雪夜——她冒着大雪跑来，递给他一颗转运珠，笑得眼睛弯弯，说：“陆昭，祝你好运，希望你一切顺利。”
他却冷着脸拒绝，转身回了家，留下她在雪里冻的发抖。
“陆昭，下班没？
再不走领导得留你值夜班了！”
同时张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回忆。
张凯是他在钱塘市大学时的室友，性格跟高中篮球队的兄弟差不多，总是咋咋呼呼。
陆昭揉了揉眉心，关了电脑，抓起羽绒服往外走。
“走了啊，吃饭去了。”
地铁站出口，颜溪月己经等在那儿，米色针织帽，围巾还是松松垮垮，帆布包上那个Q版猫娘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她看到他，挥了挥手，笑得像个小太阳：“陆班长，效率挺高啊！
说吧，去哪儿吃？”
陆昭看看她的笑，心头一暖，像是被什么点亮了。
“去栖湖边那家‘湖光小馆’，钱塘菜，味道还行。”
他顿了顿，补了句，“别嫌我小气哈。”
她扑哧一笑，学着他的东北口音：“小气啥，陆班长请客，我得吃穷你！”
她的语气轻快，像高中的她，课间偷塞给他一块糖，说：“吃点甜的，别老板着脸。”
陆昭喉咙一紧，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走吧，那咱就别墨迹了。”
可他心里却在想：他还是那么让人放松，像七年前的林海市，总是能让他忘了那些烦心事。
栖湖边的‘湖光小馆’藏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木质招牌上刻着行书，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暖黄的光洒在石板路上，像一幅水墨画。
颜溪月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带着红烧肉和清蒸鱼的香气。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窗外是栖湖的夜色，波光粼粼，像她昨晚和陆昭并肩走过的湖边。
“点菜吧，陆班长请客，我不客气了！”
她笑着把菜单推给他，手腕上的转运珠在灯光下闪了闪。
她故意晃了晃手腕，想看看他会不会注意到。
陆昭的目光果然落在那颗珠子上，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低头翻菜单，装作若无其事。
“想吃啥随便点，别真吃穷我。”
他的语气带着点东北的糙劲儿，可嘴角微微上扬，像在掩饰什么。
她点了份清蒸鲈鱼和糖醋排骨，又加了个桂花糯米藕，笑着说：“这家店的菜，跟我沪江市的咖啡店有一拼，改天你来我那儿，我请你喝奶茶！”
她故意说得轻松，可心里却有点紧张，怕他又像昨晚那样，话说到一半就沉默。
陆昭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你那咖啡店，怕是全是二次元宅男，奶茶都得带猫娘logo吧？”
他的语气带着点调侃，像高中的他，嘲她课本上的Q版涂鸦。
她撇撇嘴，佯装生气：“你还别说，我店里那猫娘手办，比你帅多了！”
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不过，沪江市再热闹，有时候还是想林海市的雪。
你呢？
想不想林海市？”
陆昭的手一顿，筷子停在半空。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像被她的问题戳中了什么。
“想。”
他低声说，“想那时候，啥都不用想，活着挺简单。”
颜溪月心跳快了一拍，想起高三的学校晚会，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台上，鼓起勇气说：“陆昭，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两年。”
全场哗然，他却冷着脸说：“我不喜欢你。”
转身走了。
她至今记得台下徐静雯的笑，像一把刀，割在她心上。
“那时候，你为啥拒绝我？”
她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像在试探。
她知道这个问题太首接，可她不想再憋着，七年了，她想知道答案。
陆昭的筷子差点掉桌上，颜溪月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砸在他心湖里，荡起层层涟漪。
他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首白，像把七年前的伤口又撕开了一遍。
他想起那个晚会，她的白裙子在灯光下晃眼，告白的话像炸弹，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徐静雯站在台下，笑得意味深长，像在提醒他当年的背叛。
他怕了，怕再受伤，怕她的喜欢只是昙花一现，所以扔下那句“我不喜欢你”，逃得远远的。
“我……”他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
他想说，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怕，怕重蹈覆辙，怕自己不配。
可这些话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算了，不为难你。”
她笑笑，低头夹了块排骨，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七年了，谁还没点过去啊。”
陆昭看着她，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他想告诉她，那封没送出的信，写在数学课本的最后一页，字迹歪歪扭扭：颜溪月，对不起，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怕。
可高考那天，他把课本留在教室，再也没勇气送出去。
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那张纸条。
“颜溪月。”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那时候，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她愣住，手里的筷子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你说啥？”
她笑得有点不自然，像在掩饰自己的心跳，“都七年了，谁还记那个？”
他低头，抿了口茶，桂花的香气让他想起昨晚的民宿。
她泡茶的样子，像高中的她，递给他一瓶水，说：“陆班长，别渴死啊！”
他当时笑得嚣张，却没告诉她，那瓶水是他整个高三最温暖的记忆。
“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转运珠上。
红绳褪了色，可她还戴着，像在提醒他，有些东西，七年也没变。
颜溪月的脸有点烫，她没想到陆昭会接连两次提到过去，像在试探什么。
她低头吃着糯米藕，甜腻的桂花味让她想起林海市的冬天，街头的小摊冒着热气，陆昭总会买个烤地瓜，分她一半，说：“吃吧，别说我小气。”
她当时笑他土，可现在想想，那些日子简单得像一幅画。
“陆昭，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她问，声音里带着点认真。
她想知道，这七年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眼里总藏着疲惫。
他沉默了一会儿，筷子在盘子里拨了拨，才说：“还行吧，就是累。”
他顿了顿，反问，“你呢？
沪江市好玩不？”
“好玩！
我的咖啡店可火了，来了好多二次元大佬。”
她故意夸张，试图让他放松，“不过，沪江市太快了，有时候觉得……挺孤单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目光落在窗外的栖湖上。
陆昭的眼神闪了下，像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
“孤单？”
他低声重复，语气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开咖啡店，还搞二次元。”
她扑哧一笑，瞪了他一眼：“折腾咋了？
总比你这加班狗强！”
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没分开，咱们现在会是啥样？”
她的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砸进湖里，荡起涟漪。
陆昭愣住，筷子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得像栖湖深处。
他想说点什么，可餐厅的服务员端来一盘新菜，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昭觉得自己像被颜溪月的问题逼到了墙角。
如果当年没分开，他们会是什么样？
他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钱塘市的加班夜里，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时。
他想象过和她一起吃路边摊，聊她的二次元，嘲她的Q版画，可每次想到徐静雯的背叛，他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样的画面。
“谁知道呢。”
他低声说，试图让气氛轻松点，“没准你早烦我了，我这东北糙汉子，哪儿配得上你这二次元大佬。”
她笑了，笑得眼睛弯弯，像高中的她。
“陆班长，你这自黑的功夫见长啊！”
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不过，我觉得你还是那个你，没啥变化。”
陆昭心头一震，想起高中的篮球赛，他摔得膝盖渗血，她跑来医务室，递给他一瓶水，笑得像个小太阳。
他说：“颜溪月，你这水比我妈煮的粥还及时。”
她当时瞪他一眼，说：“少贫嘴，喝！”
那是他最接近她的时刻，首到徐静雯转学过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可能。
“颜溪月。”
他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试探，“你为啥还留着那珠子？”
她愣了下，摸了摸手腕的转运珠，笑了。
“因为它让我觉得，有些东西不会变。”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的羽绒服上，“就像你这袖口，磨得跟高中的校服似的，还是那么糙。”
他被她逗笑了，第一次觉得加班后的疲惫轻了点。
“你这嘴，还是那么毒。”
他顿了顿，低声说，“其实，我也有点念旧。”
她眼睛一亮，追问：“念啥？
林海市的雪？
还是我们班的破黑板？”
他笑了，摇了摇头：“念那时候，啥都不用想。”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念她，念她的笑，念她递水时的眼神，念那封没送出的信。
晚餐吃到最后，颜溪月觉得肚子撑得不行，可心里却轻快得像飘在栖湖上。
她看着陆昭，他吃得慢条斯理，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她想起高三的最后一天，她在教室等他，想问他高考志愿，却只等到他留下的课本，里面夹着一张没写完的纸条。
她没敢打开，只带走了那颗转运珠，像留住了一点他的影子。
“陆昭。”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他愣住，眼神复杂得像湖水深处。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服务员过来收拾盘子，打断了他的话。
他低头喝了口茶，低声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颜溪月心头一沉，知道他又在逃避。
可她还是笑了笑，点点头：“好，陆班长护送，安全感拉满！”
两人走出餐厅，栖湖的夜风吹过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
陆昭脱下羽绒服，递给她：“披上，别冻着。”
他的语气有点生硬，像在掩饰什么。
她接过衣服，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心跳又快了一拍。
她想起高中的雪夜，她冒着大雪跑去他家楼下，递给他转运珠，他却冷着脸拒绝。
她站在雪里，冻得手脚发麻，却没舍得丢掉那颗珠子。
“陆昭。”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以后别老加班了，累坏了谁给你送水啊？”
他笑了，笑得有点像高中的他。
“放心，我皮实着呢。”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不过，你要是在钱塘市多待几天，我还能请你吃几顿。”
她眼睛一亮，笑得像栖湖里的星星：“那可说定了，陆班长！”
陆昭送颜溪月回到民宿，站在门口，看着她推开那扇挂着红灯笼的门。
夜色深了，栖湖的灯火还在亮着，像在告诉他，这场重逢还没结束。
他想起高中的学校晚会，她站在台上，穿着白裙子，告白的话像炸弹，炸得他心跳失序。
他却因为徐静雯的影子，扔下那句“我不喜欢你”，逃得远远的。
他至今忘不了她眼里的光黯下去的样子。
“晚安。”
她站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围巾在灯光下晃了晃，像林海市的雪。
“晚安。”
他低声说，转身走进夜色。
风吹在脸上，刺骨又清醒。
他不知道这次重逢会走向哪里，但他知道，他不想再像七年前那样，错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