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冬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江岁宁裹着厚毯的身上。
自那晚过后,江府上下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每日都有太医带着各种名贵药材前来为江岁宁诊脉,江雪松更是破天荒地送来了两匣子圆润饱满的东珠。
可江岁宁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赵氏母女在佛堂跪了三日,却没受到任何实质性的责罚。
“小姐,该去诗会了。”
霜降捧着一件崭新的月白襦裙走进房内,那布料上绣着的并蒂莲,绣工精巧细腻,栩栩如生。
“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出席呢。”
霜降笑着说道,眼中带着一丝狡黠,“殿下一首在打听您的情况,还特意吩咐准备了您喜欢的点心。”
江岁宁微微皱眉,想到要去参加诗会,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这诗会每年都参加,实在推脱不得,只好起身准备前往。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岁宁刚掀开马车帘,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
人群像潮水一般迅速散开,一辆装饰着玄铁纹章的鎏金马车横冲首撞地驶来,车轮无情地碾过街边的摊铺,糖画、胭脂洒落了一地。
“让开!
都给本侯让开!”
车窗猛地被一脚踹开,玄色衣摆扫过飞溅的糖稀。
苏景珩单手撑着车辕,身姿矫健地跃下马车,腰间的螭纹玉佩撞在车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位手握虎符、权倾朝野的镇国侯,此刻眉眼间覆着一层冰霜,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了本侯的路?
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卖糖人的老汉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惊恐,声音带着哭腔:“官爷饶命……小老儿这就收拾……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人这一次吧。”
“饶命?
早干什么去了?”
苏景珩冷笑一声,抽出腰间软鞭,鞭梢精准地缠住老汉手中的糖人,“啪”的一声,用力甩在青石路上,糖人瞬间摔得粉碎。
糖稀溅在老汉的裤腿上,烫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景珩接着大声下令:“把摊子给本侯砸了!”
江岁宁见状,气得攥紧裙摆,毫不犹豫地冲出人群,大声斥责道:“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
明明是你横冲首撞,凭什么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良心?”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苏景珩缓缓转过头,墨玉般的瞳孔里映出江岁宁略显狼狈的模样。
他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江岁宁,玄靴毫不留情地碾碎地上的糖渣,手中软鞭在掌心缠绕出危险的弧度,语气冰冷又嘲讽:“哪家的野丫头,也敢在本侯面前放肆?
也不打听打听,这京城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话音未落,鞭梢擦着江岁宁的耳畔扫过,削断了一缕发丝。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霜降吓得捂住了嘴。
然而江岁宁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从地上抓起半块碎瓷,抵在自己颈间,眼神坚定,毫不畏惧地说道:“你不过是仗着权势作威作福!
若不是生在侯府,你连街头无赖都不如!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天下人怎么说你!”
“有趣。”
苏景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
他猛地伸出手,扣住江岁宁的手腕,碎瓷划破皮肤,一丝鲜血缓缓流出,他眼神凶狠地盯着江岁宁,“记住了,这天下,本侯想碾死谁,不过一念之间。
就凭你,也配和我谈王法、谈良心?”
他俯身靠近江岁宁时,江岁宁闻到他衣袍上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令人作呕,“下次再敢多管闲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苏景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太子萧承钰墨发束着白玉冠,身着月白锦袍,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腰间的螭龙佩与苏景珩的玉佩遥相对峙,怒意尽显:“当街施暴,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欺负平民百姓,传出去你镇国侯的脸还要不要了?”
苏景珩松开手,江岁宁踉跄后退,正好撞上萧承钰温暖的胸膛。
他立刻伸手稳稳扶住江岁宁的肩膀,目光扫过她颈间的血痕,眼底瞬间腾起暗火:“本王的人,也敢动?
你今天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太子殿下说笑了。”
苏景珩漫不经心地擦拭软鞭,眼神如毒蛇般在江岁宁身上游走,语气阴阳怪气,“不过是只不知死活的野猫,既然殿下喜欢……”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只有他们能听见,“可别被爪子挠伤了。
这丫头胆子不小,殿下可得看紧了。”
待苏景珩的马车远去,萧承钰立刻脱下外袍披在江岁宁身上,满脸心疼地说道:“宁儿,伤到哪里了?
疼不疼?
都怪本王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江岁宁的手,指尖拂过伤口时动作极轻,仿佛稍重一点就会弄疼她,“我刚想接你一起去诗会,没想到你会遇到苏景珩。
你放心,以后有本王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江岁宁望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心疼,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殿下,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苏景珩竟如此跋扈。”
说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仍带着些许后怕。
太子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语气坚定:“宁儿,无需害怕。
他苏景珩虽手握虎符,但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
本王定不会放过他今日恶行,定会为你和那老汉讨回公道。”
江岁宁抬眸看向太子,眼中满是感激:“殿下心怀百姓,实乃百姓之福。
只是因为我,让殿下与镇国侯起了冲突,我……我心中实在不安。”
太子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傻丫头,你是本王放在心尖上的人,看到你受委屈,本王又怎会坐视不管?
至于苏景珩,他向来行事张狂,本王早就想挫挫他的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