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多余的少年倒下时,晨光恰好刺破云层。
金色的光线穿过武神殿残破的穹顶,照亮满地狼藉。
叶清乐望着血泊中抽搐的尸体,突然想起马府清晨洒扫时,露水在青石板上滚动的模样。
而此刻,血水正顺着裂缝渗入地底,发出滋滋的声响。
“走!”
领头人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铁链哗啦作响。
十一个幸存的少年被强行套上枷锁,押解着朝赤焰宗方向行进。
叶清乐被拽着走在队伍最前,背后的伤口隐隐发烫。
她转头回望武神殿,只见那尊无名石像在朝阳中泛着微光,嘴角竟似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山路陡峭,荆棘丛生。
队伍中不时传来少年们的痛呼,有人因体力不济被黑衣人当场击毙。
叶清乐踩着带血的碎石前行,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 一柄匕首抵住她的咽喉。
“凭什么你能被看重?”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是个会杀人的贱丫头!”
叶清乐没有回头,余光瞥见腰间令牌泛起白光。
她突然侧身旋踢,膝盖狠狠撞向对方肋骨。
趁那人吃痛松手的瞬间,匕首己经抵住他的心脏:“因为我比你更想活。”
“住手!”
黑衣人的怒吼从队伍前方传来。
叶清乐松开手,看着那人连滚带爬地逃开,收好自己的匕首,继续前行。
烈日高悬,蒸腾的热浪裹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当十一个少年被铁链拖至赤红山谷时,脚下的岩石都在发烫。
叶清乐眯起眼,望着峡谷间那座由腐朽木板与铁链构成的吊桥 —— 下方千米处,翻涌的岩浆正吞吐着猩红火舌,偶尔有碎石坠入,瞬间便化作青烟。
“瞧见了吗?”
领头人陆护法一脚踹在某个少年背上,那人踉跄着差点跌入深渊。
“能活着走到对岸黑塔,才算赤焰宗真正的弟子!
若是摔下去……” 他故意拖长尾音,抬手比了个灰飞烟灭的手势,“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铁链哗啦作响,枷锁被逐一解开。
叶清乐揉着腕间的勒痕,目光扫过其他少年 —— 有人脸色惨白双腿发颤,有人握紧匕首反复摩挲。
而那个曾用匕首抵住她后颈的少年,则阴鸷地盯着她的背影。
“开始!”
随着一声暴喝,离吊桥最近的少年率先冲了出去。
可他刚踏上木板,整座吊桥便剧烈摇晃起来,缝隙中钻出的火蚁顺着裤腿疯狂啃噬。
那少年惨叫着挥舞手臂,却在失衡的瞬间坠入岩浆,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黑烟。
叶清乐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上桥面。
腐朽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热浪灼烧着她的脚踝,仿佛要将皮肉都剥离。
她死死盯着对岸的黑塔,耳边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 那个阴鸷的少年竟趁机加速,手中匕首首刺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叶清乐侧身翻滚,匕首擦着她的肩头划过,削落几缕发丝。
她顺势抓住铁链翻身而起,却见少年己经将另一名同伴推下深渊。
“挡我者死!”
少年狞笑一声,又朝她扑来。
叶清乐不退反进,猛地拽住对方手腕,借力将他狠狠撞向桥边的铁链。
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她的匕首己经抵住他的太阳穴:“我说过,我比你更想活。”
话音未落,整座吊桥突然剧烈震颤。
叶清乐瞥见远处岩壁上,数十只背生骨翼的火鸦正扑棱着翅膀俯冲而下,利爪泛着森冷的光。
她心一横,用力将少年推向火鸦群,自己则踩着摇晃的木板疾冲向对岸。
火鸦尖锐的嘶鸣响彻山谷,少年的惨叫声混着翅膀拍打声此起彼伏。
叶清乐感觉后背被利爪划过,***辣的疼,却不敢回头。
当她终于跃过最后一块木板时,身后的吊桥 “轰” 地断裂,坠入岩浆的瞬间,她听见陆护法带着笑意的吼声,开口:“好!
不愧是我看上的!”
黑塔门前,叶清乐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低头望去,掌心不知何时己经被铁链勒出了血。
疼,好疼,各处的伤口都在疼。
可她不能倒下,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要拼尽全力,继续活下去。
至此,十一个少年,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
陆护法走到她身前来:“清乐啊,做得很好。”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话落,陆护法突然靠近,那双下三白的丹凤眼死死盯着叶清乐:“记住,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叶清乐的嘴早己干涸,无法发声,她胸膛仍起伏着,在陆护法的注视下,缓缓点头,眼中的倔强溢于言表。
陆护法一脚将叶清乐往前踹了一下:“推开黑塔的门,选一把喜欢的武器,从今以后,你就正式成为赤焰宗的外门弟子了。”
叶清乐踉跄着撞向黑塔大门,掌心的血在青黑色的门板上晕开痕迹。
随着 “吱呀 ——” 一声巨响,腐朽的木门缓缓洞开,一股混杂着铁锈与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塔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盏摇曳的火把照亮墙壁上悬挂的各式兵器,刀光剑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似有亡魂在兵器上游走。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塔内,每走一步,伤口的疼痛都如潮水般袭来,后背被火鸦利爪划过的地方己经麻木,唯有掌心的刺痛提醒她还活着。
目光扫过一柄柄寒光凛凛的武器,青铜剑上斑驳的锈迹、巨斧刃口凝结的暗红血痂,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杀戮。
突然,角落里一杆长枪映入眼帘。
枪身黝黑,枪缨早己褪成暗红,枪杆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神秘的光泽。
叶清乐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枪杆,刹那间,她感觉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无名神像的模样,同时耳边传来一段口诀。”
枪无二式,唯杀人尔。
无名无招,无花无巧。
枪出,必死人。
不死,不出枪。
““倒是会挑。”
陆护法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长枪上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杆‘泣血’可是当年赤焰宗一位长老的兵器,自那人陨落之后,再无人能驾驭。”
他绕着叶清乐踱步,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希望你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