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在一片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与其说是头痛,不如说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撕扯后又硬塞进某个狭窄容器里的胀痛和眩晕。
她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
入眼的不再是她那堆满考古报告和零食的大学宿舍,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纱幔,古色古香的木质床顶,雕刻着繁复的花鸟图案。
“我去…这梦做得也太逼真了…”她嘟囔着,习惯性地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入手是一片冰凉滑腻的丝绸触感。
她猛地坐起身!
剧烈的动作让她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但眼前的景象却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楠木雕花拔步床、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被、远处梳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这绝不是她的宿舍!
也不是任何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伴随着阵阵刺痛。
林若惜。
尚书府。
庶女。
落水。
昏迷。
几个关键词像弹幕一样刷过她的意识。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小巧、白皙、指节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绝不是她那双因为长期翻书和敲键盘而略带薄茧的手。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那面铜镜前。
镜面模糊,但仍能映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一张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脸庞,苍白,瘦弱,眉眼倒是清秀,但此刻写满了惊惶与陌生,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这不是她的脸!
“穿越?!
不会吧?!
这种网文桥段也能让我碰上?!”
林笑笑脱口而出,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软糯细弱,但语气里的震惊和崩溃却百分之百是她自己的。
她记得昨天,她还在国家博物馆实习,负责帮忙清点一批新出土的汉代文物。
其中有一面极其精美的双鱼玉佩 replica(复制品),据说是某位诸侯王夫人的心爱之物。
她记得自己看得入了神,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温润的玉质…然后就是一道刺目的白光,和仿佛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天旋地转。
再然后…就是在这里了。
所以…她是摸了块玉佩就穿了?
还穿成了这个听起来就活不长的尚书府庶女林若惜?
“老天爷,玩我呢吧?!”
林笑笑对着镜子里陌生的少女哀嚎,“我就一普普通通历史系大学生,毕业论文还没搞定呢!
你把我扔这儿来干嘛?
体验生活吗?”
崩溃过后,是长时间的茫然和恐惧。
她环顾这间屋子,陈设算得上精致,但比起她记忆中真正的汉代贵族陈设,又似乎有些不同,更像是一种…混合了历代风格的古怪融合体。
她努力搜刮着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试图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朝代。
记忆很模糊,断断续续。
只知道国号似乎是“晟”,一个她从未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朝代。
原主林若惜是吏部林尚书庶出的女儿,母亲早逝,在府中地位低下,性格怯懦,前几天不慎失足落水,高烧不退,然后…然后就换了她林笑笑住进来了。
“晟朝?
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平行世界?”
林笑笑揉着发痛的额角,感觉历史学的知识好像派不上太大用场。
既来之,则安之…个屁啊!
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在身上摸索。
穿越总得有个金手指或者信物吧?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摸到脖颈处,指尖触碰到一丝冰凉。
她低头扯出一根红绳,下面系着一块玉佩。
正是博物馆里那块双鱼玉佩的 replica!
它竟然跟着一起穿来了!
玉佩温润通透,两条首尾相接的鱼儿栩栩如生。
林笑笑紧紧攥着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玉佩大哥,是你带我来的,你肯定有办法送我回去,对不对?”
她对着玉佩压低声音,满怀希望地念叨,“芝麻开门?
急急如律令?
奇变偶不变?
系统启动?”
玉佩毫无反应。
林笑笑不甘心,又试了各种口令、摩擦、甚至对着光照,那玉佩除了质地好点,跟块普通石头没啥区别。
希望破灭,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再次将她淹没。
她瘫坐回冰冷的脚踏上,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完了,回不去了。
爸妈联系不上她该急成什么样?
她的毕业论文怎么办?
宿舍里那箱还没吃完的零食怎么办?!
还有,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要怎么活下去?
一个礼教严苛的古代社会,一个身份尴尬的庶女…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
饥饿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不管处境多魔幻,吃饭问题总是首要的。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
既然暂时回不去,总不能先把自己饿死。
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再打听打听情况。
她笨手笨脚地试图穿上搭在屏风上的那套襦裙,带子系得歪歪扭扭,头发更是胡乱拢了拢。
这复杂的古装穿起来真是反人类!
正当她和一根怎么也系不好的衣带作斗争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西小姐,您醒了吗?
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语气听着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林笑笑心里一咯噔。
根据原主零碎的记忆和看宫斗宅斗小说的经验,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姨娘”、“姐妹”和“下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瞬间进入状态,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原主那怯生生的调调,低声道:“进…进来吧。”
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个黑漆漆的药碗推门进来,看到林笑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站在屋子中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和鄙夷。
“西小姐,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快躺回去,您病还没好利索呢。”
丫鬟说着,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这是夫人特意请大夫开的补药,嘱咐您一定要趁热喝了。”
那药碗里散发出浓郁苦涩的气味,黑乎乎的汤汁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
林笑笑心里警铃大作。
落水刚醒,身体正虚,就送来莫名其妙的药?
这剧情她熟啊!
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好料”?
她现在是林若惜,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死了恐怕都没人在意。
怎么办?
硬喝肯定不行。
首接翻脸?
她现在没资本。
电光石火间,她脑子飞快转动。
有了!
她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咳咳咳…呕…”她一边咳,一边装作恶心得要吐的样子,脚步虚浮地往床边挪,“对…对不起,我…我闻着这药味就…就恶心反胃…怕是…怕是喝不下去…”她成功地看到那小丫鬟嫌弃地后退了半步,生怕她真吐出来。
“可是…夫人的吩咐…”丫鬟有些为难。
“放…放着吧…”林笑笑虚弱地瘫倒在床沿,气若游丝,“等我…缓一缓…一定喝…一定…”说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那丫鬟显然不想再待在这满是“病气”的屋子里,更不想伺候她吐,只得敷衍道:“那…那奴婢先放着,小姐您记得喝。
奴婢晚点再来收碗。”
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林笑笑立刻停止了表演,拍了拍胸口顺气。
“小样儿,跟姐斗?”
她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撇撇嘴。
下床端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到窗边,再次熟练地倒进了那盆茂盛的盆栽里。
“啧,这古代后宅,真是从早到晚都离不开下毒倒药这点事儿。”
她小声吐槽,拍了拍手,“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这是。”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愁眉苦脸。
“首先,得搞点安全的吃的。”
“其次,得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她握紧胸前的玉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得想办法,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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