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第一次踏进苏晚的公寓时，是个周六的早上。他按照苏晚给的地址，打车到 “云顶公馆” 楼下，抬头看到那栋二十层的高楼，心里就莫名发紧 —— 这栋楼太新，太精致，和他住惯的老小区完全不同，像个冰冷的玻璃盒子。
他按了苏晚家的门铃，门很快开了。苏晚穿着件白色的真丝睡裙，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没化妆，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些。她侧身让顾言进来，笑着说：“你来了，我刚做好早餐，一起吃吧。”
顾言走进公寓，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和苏晚身上的香水味一样。客厅很大，全是白色的装修 —— 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白色的窗帘，连地毯都是米白色的，唯一的颜色是客厅中央那盏银色的吊灯，造型像个巨大的鸟笼，灯光透过金属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你的公寓…… 很干净。” 顾言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角落，黑色的箱子在全白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喜欢干净的环境。” 苏晚走到厨房，端出早餐 —— 煎蛋、牛奶，还有一盘切好的草莓，“你尝尝，草莓是我早上在菜市场买的，很新鲜。”
顾言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叉子，叉了颗草莓放进嘴里。草莓很甜，带着阳光的味道，和他小时候在奶奶家院子里摘的草莓一样。他想起自己还没跟苏晚说找房子的事，心里有点愧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昨天加班到很晚吗？” 苏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我看你的黑眼圈很重。”
“嗯，项目有点急。” 顾言含糊地应着，避开她的目光，“下周要交方案，可能还要加几天班。”
“没关系，工作要紧。” 苏晚的语气很温柔，“你要是太累，就在家休息，我可以帮你把资料拿回来，你在家做方案。”
顾言的心里一紧 ——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苏晚想把他困在家里，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不用了，公司有资料，在家不方便。”
他赶紧拒绝，“而且同事之间还要沟通，在家效率太低。”
苏晚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吃早餐。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顾言觉得很压抑，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早餐结束后，苏晚说要带顾言去看他的房间。客房在主卧的对面，面积不大，却很整洁 —— 白色的床，白色的衣柜，书桌上放着顾言的电脑和设计稿。
苏晚打开衣柜，里面已经挂好了顾言的衣服，左边是衬衫，右边是裤子，叠得整整齐齐，甚至按颜色深浅排好了顺序。
“我给你留了一半的位置，你要是还有东西，随时可以放。” 苏晚笑着说，“梳妆台我也清理出一块地方，你可以放你的剃须刀和手表。”
顾言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心里一阵发凉。苏晚的 “细心”，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她把他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给任何他自己选择的余地。
“苏晚，我们谈谈。” 顾言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不能这样干涉我的生活。我需要工作，需要和同事沟通，需要有自己的空间。”
苏晚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冷了下来：“***涉你的生活了吗？我只是想照顾你，想让你好好的。
你说你需要工作，我没拦着你；你说你需要和同事沟通，我也没拦着你 —— 我只是把你的东西搬过来，让你住得舒服点，这也有错吗？”
“你删了我的联系方式，在我手机里装定位，这不是干涉是什么？” 顾言的声音提高了些，“苏晚，你太偏执了，这样的感情让我觉得很累。”
“我偏执？” 苏晚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顾言，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遇到过很多人，他们都说喜欢我，可最后都走了！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这也有错吗？”
她走到顾言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你说你累，那我呢？我每天担心你会离开我，担心你会喜欢上别人，我不累吗？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顾言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突然软了下来。他知道苏晚很没有安全感，知道她的偏执是因为害怕被抛弃。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苏晚，我知道你害怕，可感情不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互相尊重，需要给对方空间，这样才能长久。”
苏晚没说话，只是靠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发抖。顾言抱着她，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檀香味，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坚持离开，还是该留下来，给她一个机会。
“我答应你，不干涉你的工作，不删你的联系方式，也不装定位。” 苏晚的声音闷闷的，“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喜欢上别人。”
顾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以为苏晚会遵守承诺，以为他们的关系能慢慢缓和。可他错了，苏晚的 “承诺”，只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顾言准备去公司时，发现大门的锁换了 —— 不再是之前的密码锁，而是指纹锁。他试着按了自己的指纹，锁没开，发出 “嘀” 的提示音，显示 “权限不足”。
“这是怎么回事？” 顾言回头问苏晚。
“我昨天换的指纹锁，只有我的指纹能开。” 苏晚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我怕你晚上回来忘带钥匙，指纹锁方便。”
“只有你的指纹能开？” 顾言的声音带着点不敢相信，“那我怎么出门？怎么回来？”
“你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开门；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开门。” 苏晚走到他面前，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省得你忘带钥匙。”
顾言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他终于明白，苏晚根本没打算遵守承诺，她只是换了种方式控制他。“苏晚，你太过分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怒气，“你这是囚禁！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我没关你。” 苏晚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只是给你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看，这里多好，没有陌生人，没有麻烦事，只有我们两个，像你设计的‘封闭港湾’，安全又专属。”
她指了指客厅角落的模型 —— 那是顾言之前获奖的设计，一个完全封闭的海上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进出口，他当时说，这个设计的理念是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没有出口的地方”。
“你说过，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没有出口的地方。” 苏晚的声音带着点嘲讽，“现在我给你创造了这样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喜欢？”
顾言看着那个模型，心里一阵恶心。他当时的设计只是个概念，没想到苏晚会把它用到现实里，用到他的身上。“那是设计，不是生活！” 他吼道，“苏晚，你醒醒吧！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讨厌就讨厌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讨厌我，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在我身边。”
她转身走进卧室，拿出一叠衣服，扔在顾言面前 —— 全是白衬衫和深灰西裤，和顾言平时穿的款式一样，只是尺寸更合身，明显是特意定制的。
“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今天穿这件去公司。”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也买了同款的女式衬衫，以后我们每天都穿情侣装，好不好？”
顾言看着地上的衣服，突然觉得很无力。他知道，他再怎么反抗，苏晚也不会改变主意。他捡起衣服，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 眼睛里满是疲惫，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岁。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带苏晚去梧桐巷的老房子，那天阳光很好，苏晚穿着白色的裙子，蹲在地上摘草莓，笑着说 “这里的草莓真甜”。
那时候他觉得，苏晚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可现在，他只觉得陌生和害怕。
顾言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苏晚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他的设计稿，正看得认真。“你的设计稿很好，尤其是这个阁楼的部分。”
她抬头，笑着说，“我觉得可以再加点细节，比如在阁楼的窗台上放一盆向日葵，这样会更温馨。”
顾言没说话，只是走到玄关，等着苏晚开门。苏晚站起身，走过去，用指纹打开了锁。“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奶油蘑菇汤。”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柔，像是早上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顾言 “嗯” 了一声，快步走出公寓，像是在逃离什么。他走到楼下，回头看了看那栋高楼，苏晚正站在顶层的落地窗前，看着他的方向。
顾言心里一紧，赶紧转身离开，不敢再回头。
他到公司时，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刘萌萌写的：“顾哥，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苏小姐给我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帮你请假。你没事吧？”
顾言看着纸条，心里一阵发凉。苏晚不仅控制他的生活，还开始干涉他的工作。他拿出手机，想给刘萌萌打电话解释，却发现手机里刘萌萌的联系方式又被删了 —— 这次不是电话号码，是微信、QQ，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式，都不见了。
“顾哥，你没事吧？” 刘萌萌走过来，手里拿着文件，“苏小姐昨天给我打电话，语气有点奇怪，说让我以后不要跟你走太近。”
顾言看着刘萌萌，心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苏晚她…… 她只是有点没有安全感，我会跟她谈的。”
“顾哥，你还是跟苏小姐好好沟通一下吧。” 刘萌萌的声音带着点担心，“她这样下去，对你、对她自己都不好。”
顾言点头，心里却知道，他和苏晚之间，已经没有沟通的可能了。
苏晚的偏执，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越缠越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妙依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难受。她能想象出顾言的绝望 —— 被自己爱的人控制，失去自由，失去工作，甚至失去朋友，这种感觉，她好像也经历过，只是具体的细节想不起来了。
“顾言后来没再反抗吗？” 妙依问。
“他反抗了，很激烈。” 苏晚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把我给他买的衣服剪了，把我给他做的汤倒了，甚至想撬锁出去，结果把手指弄伤了。”
她伸出手，展示给妙依看 —— 她的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我给他包扎的时候，被他不小心划到的。
他说‘苏晚，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可他没说，他要是真的想走，当初就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妙依的笔记本上，又多了一行字 ——“老房子的阁楼，你去过”。这次她没再划掉，只是看着那行字，心里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 她确实去过那栋老房子的阁楼，是和一个女孩一起去的，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个玻璃相框，里面是她们的合照。
“苏小姐，你那栋老房子的阁楼，里面有什么？” 阿渡突然问。
苏晚的眼神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了下去：“没什么，就是一些旧家具，还有我小时候的玩具。” 她顿了顿，“不过我在阁楼里找到了那只布偶猫的项圈，上面还沾着灰尘，我把它收起来了，放在一个盒子里。”
妙依的心跳得飞快，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梦里看到的阁楼里，也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个项圈，和苏晚说的一模一样。
她看着苏晚的脸，突然觉得苏晚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去阁楼的女孩，可她又不敢确定 —— 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窗外的雨突然下了起来，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