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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深陷泥潭

追寻与守望 著

都市小说连载

都市小说《荷花深陷泥潭》是大神“追寻与守望”的代表租屋陈野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2008年的冬寒潮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东莞工业区倒闭工厂的封条在风中猎猎作陈野刚从电子厂辞而刚被扫地出坐在出租屋里啃泡电视里播着金融危机的新屏幕上的画面让我烦躁不我们原本计划攒够10万块就回老家盖房结可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01那天晚我推开了老板办公室的灯一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荷花最近干得不”他的声音黏糊糊像苍蝇嗡嗡绕我站在原...

主角:租屋,陈野   更新:2025-10-11 08: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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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冬天。寒潮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东莞工业区里,

倒闭工厂的封条在风中猎猎作响。陈野刚从电子厂辞职。而我,刚被扫地出门。

坐在出租屋里啃泡面。电视里播着金融危机的新闻。屏幕上的画面让我烦躁不安。

我们原本计划攒够10万块就回老家盖房结婚。可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01那天晚上,

我推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灯一关,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荷花啊,最近干得不错。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像苍蝇嗡嗡绕耳。我站在原地没动。“不过呢,公司现在效益不好,

可能要裁人了。”他靠在椅背上,阴阳怪气的。“嗯,

不过呢……”老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慢得让人心慌。“只要你我的,

你是可以继续在公司上班的。”他色眯眯地看着我。突然伸手朝我肩膀摸过来。

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椅子撞到桌角发出刺耳声。“你别碰我!”老板的脸僵住了。

笑容褪去,眼神变得阴狠。“好,很好。”第二天我就被通知走人了。理由——表现欠佳。

讽刺的是,上个月我才拿了优秀员工,发的奖金还没捂热就交了房租。被辞退的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向深渊边缘。最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你发现,

遵守规则反而成了你活下去的最大障碍。陈野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攥着拳头,

指节捏得发白。过了好久才松开。然后默默地帮我收拾东西。自始至终,

他都没敢看我的眼睛。回到出租屋,我站在门口,看着满地蟑螂乱窜。门一开,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房租便宜是有原因的——墙壁发霉,床板摇摇欲坠。

唯一的好处是离菜市场近,方便买打折的烂菜叶子。陈野把行李放下,抬头看我一眼。

“先熬过去。”我点点头,喉咙发紧,眼泪却死死憋住,不敢掉下来。

出租屋的窗玻璃破了一块,用胶带粘着报纸挡风,却挡不住房东催租的砸门声。

桌上的最后一包榨菜,成了两人分食的晚餐。02第二天早上6点我就起床挤公交去找工作。

每次都是带着希望出门,收获失望归来。直到有一天,我翻开钱包,

发现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却舍不得买一碗热汤面。

陈野同样饿着。他坐在床边抽捡来的香烟。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再等等,”他说。

可我知道,他自己也不信这句话。这座城市的夜晚特别长。窗外霓虹闪烁,映在墙上像鬼影。

偶尔传来醉汉的笑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我盯着天花板,一夜没合眼。蟑螂从耳边爬过,

我连挥手赶走的力气都没有。这就是我的新生活——没有尊严,没有未来。

只有喘不过气的现在。有时候,我们不要只看到别人坠落的身影,

而忽视了推她下坠的那只手。夜深了,被一只臭虫咬醒。痒得钻心。我用手捏死它,

一股腥臭浆液糊在指缝。恶心得想吐。翻身时压到了什么东西。掀开被子一看,

是一只肥大的蟑螂。它仓皇逃窜,留下几滴黑色污渍在床单上。这鬼地方真不是人住的,

可我们只能住这里,因为房租便宜。隔壁传来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敲在我的脑袋里。阿梅又回来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裙子,

裙摆甩动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我趴在窗台上偷偷看她。她手里提着一个名牌包包,

还攥着新款诺基亚手机——那手机的价格,顶我和陈野两个月工资。“陪客人喝喝酒,

有什么难的,” 她昨天这么对我说。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

还有脚上破了个洞的鞋。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白天跑了一整天。

问了整个工业区的工厂都说现在金融危机不招人了。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小老板甚至说:“小姑娘,你长得挺清秀的,要不做我的私人秘书?

”谁都知道这职位要陪睡。我转身就走,恶心得要死,再也没回头。明天还得继续找,

可是找到又能怎么样呢?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

陈野躺在旁边打呼噜。他的眉头紧锁,一定也在做着挣扎的梦。梦见什么呢?

梦见我们还能熬出头吗?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可耳边全是蟑螂爬动的声音,

还有阿梅的高跟鞋声,这些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我。03街灯像快死掉的萤火虫。

闪得人眼睛疼。前一晚被蟑螂和阿梅的高跟鞋声搅得没合眼,第二天找工作依旧碰壁。

到了深夜,我拖着空肚子走在街头,只想找个地方喘口气。不远处,

有个坐在路边摊吃夜宵的男人。桌上摆着两瓶啤酒,一瓶空了,另一瓶还剩半截泡沫。

他抬头看我的时候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妹子,过来坐。”声音沙哑。我没动,

脚却像生了根,脑子嗡嗡作响。他伸手递来一张名片。指尖油腻腻的,上面印着烫金的字。

估计是所谓的“公司老总”,看着倒像个有点来头的人。“陪我坐一会,一百块。

”他笑得很欢,好像已经笃定我会点头。一百块啊。够我们十天的房租了。这念头刚冒出来,

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不能接,绝对不能接!可手还是不争气地伸了出去。

他把名片塞进我手里时,那股酒味直冲鼻子,我差点没忍住干呕。“考虑考虑嘛。

”他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又不是真的答应,只是暂时收下而已,

我这样告诉自己后,才勉强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开的时候,

背后传来他的淫笑声——刺耳,又粘稠。我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拐进一条小巷,才停下喘气。

看着名片,我想撕碎它,手却抖得厉害,最后,我像做贼一样把它塞进了口袋最深的角落。

我的心沉得像石头,坠进了深渊。这只是开始。灰暗的世界正张开血盆大口,而我,

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夜深了,出租屋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白天我去找工作的时候,

陈野去工地找了临时工,晒了一天太阳,回来时衣服都被汗浸透了。他坐在床边,

头埋在手里。灯光照着他蜡黄的脸,像一张揉皱的纸。我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你到底还能不能撑下去?”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火药味。他没抬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我已经尽力了。”尽力,我冷笑一声。走到桌前,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这就是你的尽力?”碎片四溅,像我们支离破碎的日子。他猛地站起来,双眼布满血丝。

“你以为我想这样?”声音嘶哑,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没有退缩,迎上他的目光。

“那你告诉我,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房租快到期了,饭都吃不上了。”陈野愣住了,

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丢在桌上。

“这是今天做临时工的工钱,你拿去吧。”我看着那几张单薄的钞票,鼻子一酸,

差点掉下泪来。但硬生生忍住了。“就这点钱?能够干什么?”他不说话,

只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比我还痛苦,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窗外传来一阵狗叫,隔壁邻居又在大声吵架,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嘲笑我们的无能。我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一片一片放进垃圾桶。“算了。”叹了口气。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睡吧,明天再说。

”陈野没回应,只是默默躺下,背对着我,像一座冰冷的山。黑暗中,我睁着眼睛,

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全是那些未解的问题和看不到尽头的未来。这一夜,谁都没睡着,

也没有说话。只有墙角老鼠啃食垃圾的声音,那声音陪着我们熬过漫长的夜晚。

04两人就背对着背熬到天亮。陈野一大早又去打零工了。我在出租屋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时只剩暮色。窗外,阿梅正好回来。她那双亮得刺眼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

像是一记记耳光,啪啪作响。脖子上金链子晃啊晃。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她一眼。

她的笑声飘上来甜腻腻的,混杂着廉价香水的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她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衣服光鲜亮丽,妆容精致到失真。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

我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T恤,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心里猛地一沉。踏实奋斗?

我冷笑一声。这几个字现在听起来,就是个笑话。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应聘时的冷眼,

面试官敷衍的态度,还有陈野疲惫不堪的脸。阿梅的声音又飘进来。

“今晚包厢里有个大老板,出手阔绰得很……”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快走吧,赶紧离开这里,

别再看了,可腿却动不了,眼睛也移不开。那些钱,那些漂亮衣服,那些别人羡慕的目光,

它们像毒蛇一样缠住我,越挣扎越窒息。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关上门,我把窗帘拉死。

却挡不住霓虹,它像刀片一样在天花板上划来划去。坐在床边双手抱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真的要坚持下去吗?答案模糊不清,就像这个城市夜晚的天空,没有星星,

只有无尽的灰霾。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有一天,我会跨过那条线。但不是今天。

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明天再说吧。饥饿像火烧一样搅动着我的胃。我起身想倒杯水,

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扶着墙站稳。看见桌上只剩半包不知什么时候的饼干,

已经受潮发软,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那股霉味和绝望一起,彻底击穿了我。

就这么迷迷糊糊挨到深夜,我坐在床边,从口袋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王老板”三个字。

刺得我眼睛疼。陈野趴在桌上睡着了,脸埋在双臂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看着他蜷缩的背影,我知道这个决定会伤他,但饿肚子的滋味我再也不想忍了。

从柜子里翻出唯一一件还能穿的衣服,叠好放进塑料袋里,手抖得厉害。回头看他一眼,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眼泪掉下来。摸出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我走了,

别找我,穷比死更可怕,我受够了。”字歪歪扭扭——像饿得打晃的人踩出的脚印。

把纸条压在饭盒下面,转身的时候听见他翻了个身,喉咙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

但我没停,关灯前看了一眼房间——蟑螂爬过墙角,臭虫藏在床缝里。

出门后我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王老板说他就在附近,马上来接我。外面冷风扑面,

吹散了眼泪,也冻住了我的心。他的车泛着寒光,像一头潜伏的野兽。车门被司机从里推开,

我像被吸进去一般,跌坐进真皮座椅。低头钻进车里,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

混合着烟草的气息,让人作呕。王老板随手从车座旁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啪”地一声拧开,但没喝,直接递到我面前。“喝点水,看你这嘴唇干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施舍感。我犹豫了一下,

那瓶口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刺眼。“怎么?怕我下药?”他嗤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王某人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你喝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的心猛地一紧。拒绝,可能立刻就会激怒他,后果不堪设想;接受,又万分恐惧。

他那句“给脸不要脸”像根针,扎得我生疼。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嫌弃?

喉咙的灼烧感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最终占了上风。我接过瓶子,手抖得厉害,仰头灌了下去。

水有点苦,或许是错觉,或许是我眼泪的味道。我皱了眉。过了一会,听见他低笑:“乖,

很快就不苦了。”药性来得比想象更快,视野像被水晕开的墨,霓虹碎成一片斑驳。

我意识到不对,去拉车门,锁头“咔嗒”一声落下。他的声音贴在耳后,

湿冷得像蛇:“别动,越动越好看。”闪光灯在黑暗里接连亮起。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像被锤击的鼓。身体被摆成各种角度,却不再属于我。

镜头对准了胸口、大腿、脸,最后停在我被泪水浸湿的枕套上。“别怕,只是留个纪念。

”他俯身替我擦泪,指腹带着烟味。“以后要是乱说话,这些照片就会先到你老家,

再到网上。”药效未退,我连抬手遮挡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拆成一张张底片,锁进他的手机,也锁进此后每一个黑夜。

也不知道过多久,我慢慢苏醒了过来。路灯昏黄,照着后视镜里的我,脸色苍白,

眼神空洞无神。车子开动了,城中村渐渐远去,那些破旧的楼栋消失在黑暗中。

而我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底线,直到生活教会你,什么叫身不由己。一旦把它拿去典当,

赎回的永远是更高昂的债务。车灯扫过收费亭,栏杆抬起又落下,像断头台的铡刀,

把我与过去彻底隔开。而前方,是更深不见底的夜,闭上眼睛,

任由命运把我拖向未知的方向。05王老板拉我下车,抬头看不到一颗星星,

像被黑布蒙住眼。他说要带我去吃好的,结果把我锁进了屋子里。第三天,饿得站不起来,

眼前一阵发黑。他进门的时候带着酒气。脸上的笑让我浑身发冷。“怎么?不想理我?

”话音刚落。巴掌就甩了过来。左脸火辣辣地疼,右脸也跟着挨了一下。我跌坐在地上,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什么哭!”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骨头好像裂开了,

疼得我差点晕过去。我也想逃过。第一次趁他出门,我翻窗跳下去,可刚跑出巷子,

就被他的司机抓了回来。他拎着我的头发拖进房间。“你敢跑?”然后是拳头,一下又一下。

门被反锁了,窗户装了铁栏杆,手机被没收了。晚上更安静,我蜷缩在床角,不敢闭眼。

他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皮带。“今天学乖了吗?”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问天气。我没说话,

他不喜欢别人顶嘴,皮带抽在背上,刺痛钻心。血渗出来,衣服粘在伤口上,

撕开的时候生疼。我又试着逃了一次,那次藏在衣柜里,以为他找不到我。结果呢,

他笑着打开柜门。“躲这儿啊。”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崩溃。不再挣扎也不再哭喊。

因为我知道没用。直到我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新鲜的、可供他取乐的恐惧。他终于厌倦了。

后来,王老板玩腻了。扔给我一部只能拨号的旧手机,像扔一块骨头给狗,

然后把我丢到了城中村出口。我爬回出租屋时,已是深夜,小巷里灯光昏黄,蚊子嗡嗡作响。

我的手指悬在手机按键上方,颤抖着,迟迟按不下去。那串数字太熟悉了,

熟悉到闭上眼都能背出来。可现在它却像一把刀,割得我心口生疼。“陈野真的会接吗?

”“他会原谅我吗?”“还是……他已经彻底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深吸一口气,

终于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嘟——第一声。我屏住呼吸,耳朵贴紧听筒。嘟——第二声。

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炸开。嘟——第三声。还没等第四声响起,我就挂断了。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不行,不能打。”“他一定恨透我了吧?恨我这么轻易就放弃,

恨我这么脏……”窗外传来一阵笑声,是隔壁邻居阿梅带回来的客人,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刺耳极了。我咬紧牙关,把脸埋进膝盖间。又一次拿起手机,

盯着屏幕发呆。“再试一次,就最后一次,哪怕只听到他的声音也好。”拨号键刚按下去,

我又立刻按掉。“算了吧。”眼泪无声地滑下来,在屏幕上炸出一小片水花。

“陈野”两个字瞬间碎成马赛克。再后来,我干脆删掉了他的号码,

连同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一起抹去。至少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每晚躺在床上时,

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他的脸。温柔的笑容,坚定的眼神,

还有那个遥不可及的盖房结婚的约定。讽刺的是,那些画面越清晰,现实就越冰冷。

后来才明白,删除键只是删掉了号码,删不掉那串早已烙在记忆里的数字,

它们像倒刺扎进指缝,动一下就疼。于是,我彻底放弃了联系他的念头,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不是怕他拒绝,而是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失望。过去的何花已经死去了,

我再也没有碰过那个号码,哪怕生活再难、再苦、哪怕孤独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我也只能咬牙挺着,因为我知道,有些人,一旦走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从今往后,

能陪着我的,只剩下这具空壳和没有尽头的夜。06就这样。

我躲在城中村的小出租屋里养了几天伤。身上的淤青还没褪尽,钱包却先褪成了空壳。

只能又硬着头皮出门找工作。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了。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那张脸,

苍白得像纸一样。今天去面试一家新公司,说是招销售,门槛不高,应该能成吧。

公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站了一个小时,腿都麻了,心里却还抱着希望。到了目的地,

写字楼倒是挺气派,玻璃门擦得锃亮,映出我的影子,灰扑扑的衣服,跟这地方格格不入。

前台小姐瞥了我一眼,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递给我一张表格,填完等通知。我坐在角落里,

周围全是打扮精致的女人,高跟鞋踩得地板啪啪响,香水味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轮到我进去面试了,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个中年男人,满脸横肉,

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来。他扫了一眼我的简历。“没学历?没经验?

”语气像在嘲笑一个废物。“以前做过服务员。”我硬着头皮回答,

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服务员?”他哈哈大笑。“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儿卖的是什么?

”“高端产品!要气质!要谈吐!”“你这样子……算了,下一个。”话音刚落,他挥挥手,

像赶苍蝇一样把我打发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脚步虚浮,

差点绊倒在地上。电梯里照了照镜子,那双眼睛,空洞得可怕。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

看到招聘启事贴在门口,写着——长期招聘收银员,月薪一千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店长是个秃顶大叔,上下打量了我几遍,最后摇摇头。“抱歉啊,小姑娘,

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可明明刚才还在招人。我站在街边,风吹得脸颊生疼。肚子咕咕叫,

钱包瘪得像被踩扁的易拉罐。房东早上又来催过房租了,说最晚拖到明天。突然发现,或许,

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越想越憋屈,眼泪差点掉下来,可咬紧牙关忍住了。

明天继续找,哪怕再碰壁一百次,也要找到一条活路。因为除了自己,没人会拉我一把。

带着这股硬撑的劲,我空着肚子走回城中村。天已经黑透了,小巷像一张撕裂的嘴,

吞吐着腐臭和寒意。路过包子铺时,蒸笼的热气和肉香让我一阵眩晕。我摸遍全身,

连一个硬币都凑不出来。老板娘厌恶地瞥了我一眼,转身招呼别的客人。那一刻,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坚持”的弦,啪地一声断了。我再不做出改变,会饿死在这里的,

先活下来再谈尊严吧。回到出租屋后站在镜子前,手抖得厉害。粉底涂得太厚,

遮不住眼底的青黑,口红抹歪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索性用力擦掉重来。

出租屋走廊里常有人扔旧物,前几天看到阿梅把一双磨破跟的高跟鞋丢在角落。我捡了回来,

用酒精擦了几遍,那股劣质香水和脚汗混合的味道,还是若有若无地渗出来。化妆完毕,

推开门,冷风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就这一次,攒够钱就回家。

巷子里灯光昏黄,墙角堆满垃圾袋,一只老鼠窜过我的脚边,我猛地跳开,差点摔倒。

不远处有个女人靠在路灯下抽烟,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攥着衣角、眼神发慌的样子,

大概太明显了。她冷笑一声:“新来的?”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一辆破旧轿车慢慢驶过来,车窗摇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探出头。“多少钱?

”他的目光让我浑身发毛。我咬紧牙关,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玩一次,一小时,两百。

”我故意多说五十,想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廉价。他嗤笑一声。“这么贵?

别人都只要一百五!”我想转身跑掉,可是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脑子里不断浮现老家的画面,还有爸妈叹气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把仅剩的尊严折成方块,

塞进兜里,拉上拉链——像拉上即将裂缝的人生。男人又开口了。“行吧,上车。

”我僵硬地走过去。拉开副驾驶门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恶心。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陌生得可怕。车子发动了,

我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路边广告牌正好闪着“荷塘月色”四个大字。霓虹把“荷”字涂得通红,像一滩稀释的血。

我突然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初中那年,

我蹲在旧图书室角落里看一本破诗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十二岁的我,

第一次把“荷花”两个字写在自己作业本封面。觉得只要把“何花”改成“荷花”,

就能把泥巴味洗干净。老师当着全班夸这名字“有文化”,我红着脸默认。户口本上,

爸爸不会写,只按了手印,村支书顺手把“何花”写进曾用名。从此世上少了个“何花”,

多了朵“荷花”。我曾以为名字是命运的预言,后来才知,那不过是出身写下的一句反讽。

我拼尽全力想活成荷花,最终却活成了养育荷花的、谁都不愿多看一眼的淤泥。

后视镜里的女人,脸被霓虹切成红一块黑一块,像被摁进墨汁的藕节,

连芯子都是黑的——原来,名字可以更改,但命运早已写好了结局。

07上次从那个男人的车里出来后,我每天都在巷子口徘徊。既怕没生意饿肚子,

又怕遇到危险。今晚的巷子安静得可怕。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对劲,

我猛地抬头,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冲进小巷。他们手电筒的光柱像刀一样划开黑夜。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必须跑!鞋子踩在泥水里,啪嗒,啪嗒响。

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我的位置。心跳快得要炸开胸膛。拐角处有个废弃仓库,门半开着,

像个张大的嘴巴等着吞人。没时间犹豫了,我一头钻进去。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让人想吐。我屏住呼吸,贴着墙蹲下。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

粗重又短促。外面的喊声越来越近。“这边搜过了吗?”“再仔细看看,别漏掉一个!

”灯光从破烂的窗户缝隙扫进来,刺得眼睛生疼。我咬紧牙关,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哪怕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脚步声渐渐远去。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漫长。终于,

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抖得像筛糠。一缕月光从屋顶的裂缝洒下来,

照在我满是灰尘的脸上。活下来了?可这算什么活法?走出仓库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踉跄着穿过空荡的街。本想逃回出租屋,可摸遍全身,连明天买馒头的钱都没有。最终,

我还是像被无形的手推着, 重新缩回了巷口的阴影。夜色重新笼罩下来,

巷子恢复了它白日里不见的、病态的活力。我站在巷子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垃圾袋的声音。昨晚被抓走的姐妹们,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

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苦笑一声。

活下去……至少今天还能吃顿饱饭吧。我站在巷子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像一只随时准备逃命的猫。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眼神锋利得像刀子,

恨不得把对方看穿。不是谁都能靠近我,我已经学会了分辨危险,也学会了保护自己。这时,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咚,咚,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胸口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走进了光线昏暗的范围。一件油腻腻的皮夹克裹在他身上。袖口还挂着未掸掉的烟灰,

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抹模糊的轮廓,却让人莫名害怕。他停下来盯住了我。

那目光肆无忌惮,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我的心猛地一紧。手悄悄滑进口袋,

握住了防狼喷雾。“妹子,多少钱?”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露出几颗发黄的牙。“玩一次,一小时两百。”我的语气冷得像冰,手指攥紧了喷雾。

他皱了皱眉,似乎嫌贵,又往前迈了一步。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窒息。

“太贵了,一百行不行?”他的眼睛眯起来,透着不怀好意的光。“不行。

”我往后退了一步,背撞上了墙,再退,已经没地方可去了。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铁钳。“装什么清高?那么贵”他的语气陡然凶狠起来,带着威胁。

“今天你必须跟我走!”我耳膜嗡嗡作响,仿佛血液在头顶倒灌。“放开我。

”另一只手悄悄滑进口袋,握住了那瓶差不多用一周的饭钱换来的防狼喷雾。他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会反抗,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哎呦!臭丫头!胆子还不小啊!

信不信我让你今晚没活干。”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条子来啦!快跑啊!

”他猛地松开我的手,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只老鼠钻进了黑暗里。远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抬了抬下巴,是阿梅。她把嘴里的烟吐掉,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阿梅喊的“条子来啦……”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冷汗浸透了衣服。刚才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深吸一口气。每一次“得救了”都不过是下一次被狩猎的倒计时。这个世界,

从来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我靠在墙上,

试图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还没等呼吸完全顺畅巷口就出现三道影子。为首的叼着烟,

是之前在巷子收保护费的人。他对我晃了晃手里的折叠刀。我心里一沉,

知道他们是来要“保护费”的。下一场狩猎开始了。08上一场惊吓的冷汗还没干透,

三个男人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叼着烟,脸上有道疤,笑得像狼。“交钱吧,小妹妹,

别让哥几个动手。”我攥紧包带,腿肚子直打颤 。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递过去的时候手指都在抖。心里却憋着一口气。他们拿钱的动作很随意,

好像这不过是天经地义。我低着头,

咬牙记住他们的样子——刀疤脸、瘦猴眼、还有那个胖子。他们走远后,

我才敢抬起头狠狠呸了一口。“等着瞧,这笔账迟早算!”回到出租屋,

阿梅正坐在床边抽烟,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把事情告诉她,她吐出一口烟圈,

慢悠悠地说:“想报仇?可以,但我得先提醒你,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我握紧拳头,

声音有点抖。“我不管,总不能就这么认栽!”阿梅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行,有种,

不过这事得找帮派帮忙,不然你一个人搞不定。”我的心猛地一沉,帮派?听起来就危险,

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第二天晚上,阿梅带着我去见一帮人。昏暗的灯光下,

每个人都盯着我看,像是在评估我的价值。领头的男人开口了。“你要我们帮你教训谁啊?

”我把那三个人的外貌描述了一遍。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感觉自己像赌上了全部身家。

男人眯起眼睛,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成交。”“不过,事成之后,三成茶水,

就是不管你以后挣多少,每月再抽三成保护费,抽满三个月,答应就干。”他终于开出价码。

我咬咬牙点头,总比天天被搜身强。走出房间时,我的背脊还冒着冷汗。

但心里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等着吧,那些混蛋,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后来,我才知道,

所谓“报仇”,不过是把脖子从一把刀移到另一把更锋利的刀下,利息照样每日滚翻。

请帮派办事也要等时机,在等待的焦灼和日常的屈辱中,我的神经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城中村的夜晚像一座坟场,路灯昏黄,照着满地垃圾。一阵冷风吹过,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

脑子里乱成一团,想睡又睡不着。胃里空荡荡的,疼得像刀割。可比起身体的痛,

心里更难受。隔壁传来笑声,那些陪酒的女孩回来了,她们的声音尖锐刺耳,

却让我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今天真爽啊!”“是啊,抽两口就什么都忘了。

”“你也试试呗?”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碰那些东西。

但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喉咙干涩得快要冒烟。

走到小巷尽头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第一次点火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一口又一口。

辛辣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可奇怪的是,胸口好像没那么闷了,脑袋也开始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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